浅井夜,离开了。
无数个夜晚里,伊崎的心中都在不断的重复着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。
“她已经去世了。”
在一片无尽的荒野里,少年少年紧紧牵着对方的手,不愿分离的情景,坠入眼帘。
在医院的那一天,哪怕是一年、两年,只要还有可能醒来,他都会愿意守护在她的身旁。
——
但是,他很快也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。
二次诊断脱离危险期,但是导致了脑部重大创伤,以现在的医学、甚至到未来十年内的临床医学发展来看,几乎没有可能有技术去修复受损如此严重的大脑。
伊崎嚎叫着抱着医生的胯部,恳求他将如此惨痛的诊断收回去。
但是,还能够改变些什么呢。
少女静静的躺在病床上,已经处于植物人的她,除了用各种设备维持那微弱的生命以外,几乎无力回天。
伊崎甚至开始期望着她的死去,假若她是真的死去了,伊崎身上的痛苦才能来得更加干脆。
若生若死,即便肉体存在,意识消逝,在任何人的眼里看来这还是一具拥有生命力的躯体。
“她死了,但是她还活着。”
这句话在曾经看来是多么的荒谬可笑,现在却几乎完美的形容了伊崎眼中所看到的景象。
——一间独立的高级病房,使用高昂的护理费用,少女就在这熟睡着。
一如既往的水嫩容貌,再加上嘴角边那一抹淡然的弧度。
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番场景,都一定会认为她随时可能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动静而惊醒。
但是,似乎一切的希望都成为了绝望。
“你相信奇迹吗。”
少女柔嫩的声音在伊崎的脑中响起。
那是两个人相遇的夏天,热恋中的少男少女是多么令人感到羡慕。
但是,现在在伊崎那对黯然无光的双眼中,再大的奇迹也都沦为了空想。
.................
.................
“对不起,在咖啡店里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,实在是对不起。”
我低着头,拽住了好不容易在学生公寓门口撞见的伊崎。
在一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,从欣喜到落幕,再到对于生活的麻木,事到如今,我还是第一次有了一阵格外特别的感觉。
仿佛像是遇到了能够互相倾诉的知音,却像是一个受伤的刺猬,想要一点一点的试探,却不敢接近;想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,却害怕将他伤害。
——直到我感觉到我伸手拽住的衣角有所动静,我才抬起头,目光撞上了这个男生那对格外不自然,却非常有精神的脸。
如果不是下一秒确定了这就是伊崎泽宇,我早就会开始因为害怕自己找错人而感到手忙脚乱了。
“下午好,伊崎前辈~加油哦。”
一个留着一头短发的女生,就在我们两个人的旁边擦身而过。
原来是因为这样吗。
单纯只是因为遇到了一个熟人,就会因此装作自己十分常态的模样么。
甚至,完美的伪装直到他的余光看着那个女生走远以后才结束。
“...........”
明明故作正常,但是在我眼里看来又是那么的辛苦。
为什么要这样呢。
这样急切的心情甚至远大于自己的道歉,已经不再是咬着牙就能够忍受过去的程度了。
“呐,伊崎前辈,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演得那么好呢。”
我问了出来。
“..........”
我没有听到回应,只听到了他的呼吸声,看到了那一张已经恢复为疲倦脸的伊崎。
“到头来,为什么还要这样伪装呢。”
“那是因为......”
“我想你一定会说,是因为不想要自己的朋友为自己感到担心,对吧?”
“........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。”
“对于其他人来说,怎么样都无所谓,当然一定是希望自己身边这个常日里阳光的男生保持乐观吧,但是这就能够成为【没什么不好】的根据吗.....”
我没有着急,甚至还刻意减缓了语速。
“..........至少我不认为让别人替自己感到担心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..............”
他几乎无力的甩出了这句话,继续回头朝着学生公寓的大门走去了。
我加快了脚步跟着他,只是为了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。
“再说,我也没有为你说的话感到生气,你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结别人的事情了吧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........我在自作多情吗?”
我有些惊讶,又有些难堪,因为在我的眼里他是不会说出这般严厉的话的。
“.....不是这个意思,抱歉...”
他又突然间停下了步伐,背靠着学生公寓门口的瓷砖墙面,做出了一个比我更加难堪的表情。
我直直的望着他,期待着他的下一个神态。
因为,他现在也唯独也只会对我流露出如此真实的状态了吧。
“对不起........我只是......有点累了。”
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,等来的只是一声退缩的离别。
他说完这番话,低着头又沉思了几秒,接着便转身朝着大门那边走去了。
............
我还有话没有说完,并且是一定想要说出口的话。
于是,在下午阳光焦灼的学生宿舍门口,我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——“说到底,也许并不像之前我所想象的那样,因为不想要他人为自己感到担心才选择了伪装吧,也许只是单纯因为害怕将自己的丑态暴露出来,自己没有接受现实而已吧。”
他伸出的手握住了学生公寓大门的把手,却停在了那,直到我默默的将话说完。
我想,他定是听得到的。
但是,我更想要听到的是,他的想法。
无论是多么痛苦的过去,都只有接受,才能够面对生活。
我想要听到的,是他对于现状的想法罢了。
只要是能够帮助到他的事,我一定会尽力帮忙。
.................
“谢谢。”
甚至是比我更加轻的声音,让我在失望与不解中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,接着在我的目光中消失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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