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浩然回到屋里，这时候他满心都是痛的，既伤心奶奶的去世，又担心沈鸥，却只能强撑着，开始安排奶奶的后事。
奶奶的寿衣已经准备好了，这时候朱姨已经安排好了，老太太需要更衣了。
朱姨亲手在做这些，老太太的大半辈子都是她伺候的，这一次，也是她来。
项浩然在旁边帮忙，项容铮也走了过来，默默地搭了把手，过来帮他。
他的手碰到项浩然的时候，项浩然忽然很大的火气，一把把他给甩开了，还用力地推了一把，推得项容铮一个趔趄，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。
“你不要过来！”项浩然的语气很重，一字一句地，“我和沈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！”
一句话，字字诛心，烙在项容铮的心口上，仿佛一把看不见的刀子，一笔一划地把这每一个字刻在他的心上。
每一下，都是疼的。
宋心妍是跟着项容铮一起回来的，但这个时候，她双臂抱在胸前，冷眼看着奶奶的遗体，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，甚至还露出了一点楚楚可怜的恐惧。
她不敢近前，她有点害怕。
和沈鸥比起来，她一点都不像一个孙媳妇。
她更像是一个过来监视项容铮的人。
项浩然的冲动和愤怒，项容铮并没有还手，他站在那里发了片刻的呆，随即看向了宋心妍，“累了吧？我先送你上楼休息吧。”
宋心妍立马拉着他的胳膊撒娇，“那你跟我一起去？我有点害怕……”
项容铮冷着脸，但并没有拒绝她。
楼下已经忙乱成一锅粥，项浩然强撑着在处理所有的事，而项容铮作为长孙，却带着新媳妇上楼睡觉去了。
宋心妍上了楼，她拉着项容铮的胳膊，用撒娇的语气说道：“容哥哥，你睡哪个房间的？我想睡你房间。”
项容铮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客房，“你睡那一间。”
宋心妍不依，“不嘛，我要跟你睡，我害怕。”
项容铮于是说道：“睡那间，我陪你。”
宋心妍原本也就是想跟他睡一起，也好看着他而已。
宋心妍有睡前喝一杯牛奶的习惯，项容铮知道。在上楼的时候，项容铮叫住了一个似乎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佣人，叫送牛奶上来。
佣人很快就端了牛奶上来，是两杯。
项容铮拿起其中的一杯，凑到嘴边，这时候宋心妍忽然拿着另一杯，靠了过来，一脸的撒娇，“容哥哥，我要跟你换。”
项容铮迟疑了一下，她继续撒娇，“你的杯子好看一些，我就要这一杯嘛！”
项容铮似乎不太情愿，宋心妍不由分说，直接把他的杯子给抢了过来，一大口就喝了下去。
项容铮只得喝了另外一杯。
宋心妍喝完的牛奶，还没去洗澡，只觉得眼皮渐渐地沉重了，衣服都没有脱，就趴在床沿上水睡着了。
项容铮看了她一眼，很快地下楼，也并没有再去看奶奶，他趁着家里的佣人都没有注意到，很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被送到了急诊室里的沈鸥，吐血倒是只吐了那一口，没有继续吐，但是在刚进急诊室，医生都还没有开始检查她吐血的问题，她下半身就开始出血了。
就医生准备检查的那几分钟时间里，她浅色的衣裙，她身下的垫子，都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。
甄永皓一直在外面等着，里面医生忙活了半天以后，终于有人出来。
甄永皓心里紧张，连忙站了起来。
出来的是一个小护士，她上前来问道：“你是家属吗？”
“是，我是。”
“是她老公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患者叫沈鸥是吗，她现在已经出现先兆性流产，出血量比较大，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，上消化道出血，情绪也不好，所以我们医生建议，最好是先终止妊娠。”
也就是说，要做人流？
甄永皓迟疑了一下，问道：“那如果不流产呢，孩子能保得住吗？”
他心里很清楚，她肯定不愿意失去孩子。
小护士皱了皱眉头，她早已见多了这种为了自家所谓的香火，不顾孕妇死活的男人。
“如果坚持保孩子的话，大人会很危险。她已经出现流产迹象，而且有上消化道出血，身体状况很不好。现在胎儿才只有三个月，如果大人扛不住，孩子肯定是没办法保的，太小了！”
小护士有点着急了，但凡手术都有风险，现在必须由家属签字确认。如果他不肯签字的话，里面那个可怜的孕妇真的会很危险。
甄永皓心里一阵一阵的被扯得痛，问道：“你是说，如果现在做人流的话，至少大人应该是没问题的。但如果要求都保，那很大可能性会出现大人孩子都活不了的情况，是这个意思吗？”
小护士坚定地点了点头，“对，而且手术宜早不宜迟，拖的时间越长，孕妇就越危险。”
甄永皓闭了闭眼睛，本来还想喜当爹的，看样子这个便宜爹也当不成了。
不过这样也好，既然婚都已经离了，孩子索性也没了，正好跟项家彻底脱离关系。
他从小护士手里拿过了笔，“做吧，我签。”
沈鸥的手术同意书上，他缓慢而清晰地在家属的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，甄永皓。
他好像是第一次给她充当至亲的家属，然而，却是这样的场合。
夜已经深了，大概已经是凌晨了。
他拿出手机来想看一下时间，却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好几个女人的头像。
他的红粉兵团，一到半夜就喜欢来跟他诉衷情。
他忽然有些烦躁，一条都没有看，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。
这样，全世界都找不到他，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沈鸥。
他在走廊里抽烟，也不知道抽了多久，一整包烟都已经空了。
没有手机，走廊里也没有钟表，于是时间就好像静止了。
他的全世界，都在等着她。
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，沈鸥终于被推了出来。
她是醒着的，但不完全清醒。
甄永皓连忙走过去，看到她伸出手在虚空之中，似乎想抓到点什么，他想也没想，直接就把手给伸了过去，握住了沈鸥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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